电视剧《梦华录》中，宋引章的琵琶是三姐妹茶坊的一大亮点，不过关于剧中抱琴角度以及弹奏方式是否恰当等问题却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论。琵琶究竟是该横抱还是竖抱？手指弹奏与拨子弹奏哪个才是正确的？今天就为大家浅介绍一下这位“民乐之王”两千多年的成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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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弦琵琶
成都永陵博物馆藏
01
琵琶最早起源哪个朝代？
“琵琶”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东汉时期。当时称为“枇杷”或“批把”，魏晋时期人们根据琴、瑟等乐器的用字习惯才改为“琵琶”，其中“琵”、“琶”二字分别指的是“弹”、“挑”两种弹奏方式。
古代的“琵琶”与现代琵琶之间的意义差距较大。自东汉起，其含义经历了三个时期的变化。首先是汉代至魏晋时期，这一时期通行的“琵琶”是我国的劳动人民自己创造的一种圆体、直项、四弦的乐器的专称，一般被认为是从秦汉时期的弦鼗演变而来。
这种乐器在唐代杜佑的《通典》以及此后的《旧唐书》《新唐书》等文献中被称为“秦琵琶”或是“秦汉子”。西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极为擅长弹奏此乐器，“秦琵琶”也获得了流传后世的名字——“阮”或者“阮咸”。
▲阮咸
成都永陵博物馆藏
其次是南北朝时期至隋唐。因为有外来琵琶的传入，这一时期的“琵琶”一词的含义变得十分丰富，能够细分为三种形制。
▲从左至右依次为唐代曲项琵琶、五弦、秦琵琶
正仓院藏
第一种是土生土长的圆体直项四弦琵琶（上图右）。这类乐器无论长柄、短柄、体型大小以及琴弦多少，一律称为“直项琵琶”或“秦琵琶”。
第二种是波斯传入的梨形曲项四弦琵琶（上图左）。此乐器即为现代琵琶的直系“祖先”，大约在南北朝时期沿着丝绸之路传入我国，传入时为了与原有的本土琵琶相区别，称其为“曲项琵琶”、“胡琵琶”或“胡琴”。
第三种是发源于波斯，经由印度完善后传入我国的梨形直项五弦琵琶（上图中）。其传入时间比曲项琵琶稍晚，并且二者外形较为相似，只是体型略小；不过其自唐代有文字记载开始，便在称呼上将其与曲项琵琶作了区分，一般称其为“五弦”。
最后是唐以后的漫长时期。唐朝时期曲项琵琶在乐部居于首位，压倒了原有的秦琵琶。自此以后，“琵琶”逐渐成为曲项四弦琵琶的专称。本文接下来要探讨的主角便是《梦华录》中多次出场的曲项四弦琵琶（简称琵琶）。
▲彩绘散乐浮雕（盛唐风格）
河北博物院藏
02
琵琶应该指弹还是拨弹？
琵琶刚传入中原时，使用的是一直是拨弹。拨弹即不直接用手指触弦，而用拨子。
拨子是由长条形柄和扇形拨面组成的、右手握持用来演奏琵琶的工具。在白居易《琵琶行》诗中，所谓“沉吟放拨插弦中”，即琵琶演奏完毕后，将弹奏用的拨子插在弦与弦之间的动作。由此可见拨子弹奏在唐代占据着绝对的主流。
▲唐三彩中展示了琵琶用拨子弹奏
图源于网络
指弹开始取代拨弹的优势地位大概是发生在元代。元代诗人袁桷在《李宫人琵琶行》中有诗句：“素手推却春风行，行云停空驻晴日。”此处的“素手推却”指的便是手指的弹挑动作。诗中的李宫人是当时的琵琶演奏家，并以指弹的技艺名震一时。到了明清时期，几乎已经见不到拨弹的方式。
▲清代《小广寒弹唱图》
图源于网络
那么，指弹为何得以生生不息地发展，并最终取代拨弹呢？原因有二。一方面这是乐器发展与竞争的必然结果。指弹与拨弹在长期共存过程中是不断竞争的，一般而言，拨弹易于发音但变化不多；指弹演奏技巧丰富多样，灵活方便，表现的风格也更加细腻，最终走到主流的位置。
另一方面则与琵琶弦的改进有关。众所周知，琴弦的质量会直接影响乐器的音色和音量。拨弹琵琶弦一般会选择耐磨的动物皮或动物筋制作，但是这种皮弦多数价格比较昂贵，对于乐器的传播起到不小的限制作用。直到后来，人们改用相对便宜的蚕丝弦，由于其质地较软且发音清脆悦耳，逐渐被广泛使用；并且丝弦的发音比皮弦大这一特点也弥补了指弹音弱的缺陷，为指弹法的改进与兴起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03
琵琶是横抱还是竖抱？
那么，《梦华录》中宋引章横抱琵琶的姿势到底对不对？很多人在质疑剧中人物的抱琴姿势时曾以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为佐证，认为此处的“半遮面”说明唐朝时期琵琶便已经是竖抱弹奏。事实上，宋引章横抱琵琶的姿势也是正确的。
▲《梦华录》剧照
图源于网络
根据现有的资料可得出，琵琶持琴姿势的变化并没有明显的时间界限，但是可以大概划分为三个时期。首先是从南北朝到隋唐时期，琵琶的持抱方向以斜向下居多，这个时期也有少量的横抱以及斜向上持抱方式的存在，并且逐渐表现出向上走的趋势。到了唐末，斜向上抱的现象已经较为突出。
▲唐代《唐人宫乐图》局部
图源于网络
其次是五代到宋元时期，斜向上抱成为主流。比如在著名的《韩熙载夜宴图》中，就一共出现了三处琵琶演奏的场景，都是斜向上抱的方式。
▲五代·南唐《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图源于网络
最后是明清时期，总体而言斜向上的角度进一步增大接近竖抱，大约在清代中期的时候最终发展为与现代琵琶相似的弹奏方式。
▲清代《琵琶仕女图》局部
图源于网络
事实上。琵琶的抱姿是随着演奏方式的改进而变化的。最初传入的琵琶是拨弹的，此时横抱持琴可使拨子与琴弦自然构成九十度垂直——此角度是最佳发声方向。到了唐朝中期，伴随演奏技法不断增多，横抱的方式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为了演奏方便持琴姿势必须做出改变，总体的趋势便是琴头不断地向上抬高。
总体而言，琵琶抱琴姿势的变化与弹奏手法的演变一样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很多情况下都存在多种演奏方式，只是主流演奏方式会有所不同。
▲五弦琵琶
成都永陵博物馆藏
可以说，琵琶是中国中古时期的重要乐器，但其形制演变与时空传播长期存在杂乱混淆。这也造成如今播出的电视剧中，很多人看到琵琶表演时都较为容易引起争议，不过这也可反映出古代中西文化交流甚至文化繁兴。当您看到这里时，是否对琵琶的形制以及演奏仪态，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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