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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音乐传承尚需脱雅争鸣

来源:阮 时间:2023/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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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免俗”乃是一例成语,在中国既有历史典故又于当下生活中常用。观看某小学的传统音乐教学展示时我感触良多,突然间脑际就蹦出这一成语来。

但我是在相反的方向思念这一成语。“未能免俗”用为贬义,我却遗憾面前的传统音乐展示缺了民俗之气、乡俗之风、土俗之味、习俗之魂,频频做出“媚雅”的姿态。

表现一,将民间音乐置于“科学主义”下。

“科学”在其他文艺品类是没有地位的,但在音乐领域尤其是歌唱领域却是常用的“大词”。歌唱界的“科学唱法”众所周知,其他还包括“胸腹联合呼吸才科学”“没有颤音不科学”等说法。问题是,呼吸是为歌唱服务而非歌唱为呼吸服务,中国歌唱艺术重字多于重声,要求字音的清晰灵巧,所以“丹田之气”的腹式呼吸更为适合;胸腹联合呼吸则更适合要求胸腔共鸣的美声唱法。说“没颤音不科学”就更为无理了:基于声调语言的中国歌唱具有丰富的润腔,颤音既非必需,也要担心颤音把宛转声线颤散了,使得唱歌像“打摆子”。

器乐的科学主义在“钢琴依赖”方面可见一斑。钢琴被称为“乐器之王”,地位崇高。五线谱被我们称之为“最科学的乐谱”,而钢琴则是五线谱的完美体现,能与乐谱上的音符一一对应。然而,中国民间音乐不仅有钢琴上的音符还有“钢琴缝里的音符”,不仅有钢琴上的音形更有钢琴上没有的音形,比如对音头的多样处理手法,比如一个音出来之后进行强弱、起伏、明暗、迎拒的微妙变化。

中国民间音乐教学中对钢琴的使用不应是无条件地接受甚或“跪迎王者”的顺从,而应是批判后的使用。刨除在和声上的强大表现力,钢琴其实是一件“坏乐器”:它的击发方式只有一种(通过琴键传动琴槌敲击),它的一个音出来后再也无法进行音高、音强、音色方面的改变,当然它的一个音也无法进行润饰……而这些恰恰都是中国民间音乐的大忌。

表现二,将中国民间音乐置于西方话语之下。

作曲家高为杰认为,“音色之于音乐,恰如颜色之于绘画。”但是,西方通常只是把音色看成是音乐的载体,而非将其视作音乐的一种要素,甚至歌唱或乐器制作削弱每种声音的音色个性,以在合奏中互相融合。但是,中国民间音乐常常能将谱面看来很简单的曲调演奏得多姿多彩,大半靠的是在每一个单音的音色处理上下功夫。

音乐学者邵彬认为,从发声原理上看中西乐器也有着微妙而重要的差异。西洋乐器除了要求制作材料标准化、统一化外,还要减少材料在乐器发音中的作用,比如吹奏乐器均以空气振动为主、以器体振动为辅。中国乐器与之不同,为了获得音色上的独特个性,不仅选择自然的制作材料,而且尽量在发声中充分利用材料的独特性,让它们尽可能多地参与乐器发声。如此一来,中国音乐就缺少了标准化,但另一方面也使中国音乐不只是某一音乐类型内部的丰富,更包括音乐种类的丰富。

西方音乐在和声之外还强调共鸣与音准,但共鸣大了、音“准”了,中国民间音乐的味道就没了,“中国音乐”就没了。因为中国音乐的特色是线条的灵活表现力,讲究声音的“亮”“脆”“打远”,而西方音乐讲究的是和声的功能表现,声音讲究的是“融”“通”“松”。因为中国歌唱艺术的特色是音高“带弯儿”,一个音和书法的一个笔画类似,具有音高及音强、音色的变化,如果音符完全符合谱面的音高,也就不符合中国音乐的美学了。中国民间音乐既没有形成丰富的、有中国风格的和声,如今又丢失了线条的表现力,岂不是“弃西方音乐之精华、取西方音乐之糟粕”吗?

表现三,将中国民间音乐置于“中和”美学之下。

《春秋公羊传解诂》言,“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在中国历史上,统治阶级扬宫廷“雅乐”而抑“郑卫之音”之类的民间俗乐,由此甚至形成中国音乐以“中和”为美的偏见。事实上中国音乐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能够留下的“高台教化”之乐少之又少,相反饥劳之乐则精品迭出,数千年来温润和抚慰着国人的心灵。再来看看戏曲历史,清代“雅俗之争”后,是俗乐——以京剧为代表——的兴盛。

笔者也见过政府主办的民歌节,规模是大了,队伍是齐整了,但规矩之后迅速减去的是民间音乐的生猛,变得“中和”起来,“民间之歌”的泼辣不见了,甚至方言也要被普通话替代。学校中的大多数民间音乐教学也是这样,没有了俗乐的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声音变得快而平直,一股“书面腔”,哪有中国音乐应有的“气韵生动”?

雅有雅的好,俗有俗的好,以雅欺俗则不好,以俗媚雅更不好。因为以雅欺俗不妨俗乐万古流,但以俗媚雅却说明民间音乐缺了主体意识,更没有文化自信。“声亦如味……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左传》告诉我们音乐有雅有俗,各美其美,方是美好世界。民间音乐在当前本来就处在文化低位,再由高位雅文化一通指点,就更是面目全非,成为所谓雅的附庸,而不是可与雅对话的有个性、有生命力的主体性存在。

我们再来看“未能免俗”的本义。这一成语出自南朝《世说新语》,讲的是魏晋名士阮籍的侄子阮咸的故事(民族乐器“阮咸”(阮)之名即来自于此人)。魏晋时期有七月七日晒衣的风俗。城北富有,这一天城北人家都晒起绫罗绸缎。城南贫穷,所以并不晒衣,但住在城南的阮咸却挑起大竹竿来晒粗衣布裳。有人觉得奇怪,阮咸答曰:“我也不能免俗啊,不过是和大家一样罢了。”这实则是对富贵人家炫耀高贵的讽刺,能在“高雅服饰”中昂然挑晒“土俗衣裳”方是风骨啊。

对民间俗乐来说,“未能免雅”才是贬义。

张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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