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杨光荣
阮化文
三十多年过去了，杨老师讲课的声音，总像战鼓催人，穿透重重岁月，声声入耳。
杨老师，是我在重庆忠县忠州中学复读高中时的英语老师，他叫杨光荣。记忆中，他有很多络腮胡，每一根络腮胡都很短，但很明显。
能成为杨老师的学生，我很费了一番周折。成为我的老师，杨老师有先决条件，和我有特殊约定。
因为种种原因，一九八二年我的高考再次卡在英语上，只考了19分，也就是在选择题上蒙到了19分。要是没有选择题，我的英语成绩基本上无限接近于零。
因此，到忠县忠州中学复读，我必须攻克英语这个拦路虎。但很不幸，英语课我被分到了慢班。上了一个星期的英语课，我觉得完全听不进去，我感到很恐惧。就偷偷跑到教快班的杨光荣老师的窗下听了几次，我居然能听懂！我感觉平生第一次能听懂英语课。
我决定去找杨老师，希望去他的快班学英语。杨老师知道我，忠州中学的老师们基本上都知道我，因为我的情况特别突出：高考语文90分，全县第一。而英语成绩估计不是倒数第一，也是倒数第一梯队中的一员。听了我的请求，杨老师一口就拒绝了。
他说我英语基础太差，去了也跟不上，到时候还会影响他的快班的整体成绩，拉低快班的高考分数。
但我明白，这次复读，如果再不能攻克英语，考上大学，我就不会再考了。攻克英语是我唯一的选择。
一番苦思冥想后，我想好了一个办法。于是厚着脸皮，又去找杨老师。他还是拒绝。我就说，跟着他的快班学一个学期，如果期末考试成绩不行，就回到慢班，完全不影响快班的整体高考成绩。他略加思索，居然答应了。
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英语。不但要一直留在快班，还要赶超快班英语成绩最好的同学。
杨老师讲英语课，对我这个英语水平接近于空白的学生来说，太适合了，太好了。他的安排是，高中第一年把初中的英语课程重新讲授一遍，从拼读开始，每两节课学完一篇课文。高中第二年，再上高中课本。
我慢慢进入了英语的语境。每天最多的时候要背五十几个新单词，还要会写，并搞懂它们的用法。
每天早读，走路，上厕所，我口中都是念念有词，总是不断重复那些单词的读音，写法，用法。我给自己的要求是，杨老师每天在课堂讲的，都要一字不漏地记住，并完全领会透彻。
不久，杨老师居然在课堂上表扬了我。那次表扬，给了我巨大鼓舞和信心，几乎从此消除了我对学英语的恐惧。
那是上《猴子和鳄鱼》那篇课文，杨老师喊我起来翻译一个英语句子。我翻译的是“我的儿啦……”杨老师一下子就用他那能贯穿屋顶的宏大声音开始表扬我，他说可能是我语文成绩好，所以翻译的也好。还要大家向我学习。
我知道，是我翻译的这个“啦”字，得到了杨老师的表扬。他说我翻译得有情感，不死板。
那节课下来，杨老师把我叫到一边。他说，英语不难学。和语文一样。把拼读搞会，把单词写对，把课文中的词法，语法搞懂，应付高考没有问题。甚至进一步学好，也没问题。他强调说，要特别留意英语和汉语在词法语法方面的差异。
杨老师几句话，让我一下子觉得英语简单起来。天地也澄澈了。这跟我过去听英语课时满耳的叽里咕噜，完全是天壤之别。
转眼，第一学期期末考试要来了，接受检阅的时间到了。这个快班，我是走是留，大限已至。并且，杨老师在考试前公开宣称，期末考试题的难度，比高考题难。
但我并不怎么害怕。回想一个学期的努力，在脑子里默默地过了几遍每一个单词，每一篇课文，每一次作业，对考试还是有几分信心。
英语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我考了76分。全年级将近三百学生，及格的只有5个人，上80分的只有一个人。我的成绩排第三。
我留在了快班，我有资格继续跟着杨光荣老师学习英语了，我看到了高考胜利的曙光。通过这一学期的高强度学习，我已基本掌握英语的学习方法，甚至可以自学了。但我仍要求自己每节课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学懂杨老师讲的每一句话。
其实，在杨老师的课堂上，不专注都很难，因为杨老师的声音，任何时候都在整间教室回荡，震得耳鼓发颤。即使在炎炎夏日的上午第四节课临下课前，困意如山，眼皮如铁，杨老师的巨喉，仍能在分秒间把你挽救过来，让你跟着他讲课的节奏挺进。
就这样，在杨老师的英语课上，我没有一次打瞌睡，没有一次走神儿，两年如一日。
很快到了预考。我们那时候，不是所有学生都参加高考，高考前要统一预考，按一定比例选拔一部分学生参加高考。预考，我英语考了87分，全校第一。对这个成绩，我已不再吃惊。但此后很多年，杨老师仍用我的经历来激励那些认为英语很难学的同学们。
一九八四年高考，英语考试我提前半小时出了考场，刚好遇到杨老师。杨老师急切地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有两个小题可能没答对。杨老师马上向我们的校长廖玉权报告，说我英语考98分。廖玉权校长每时每刻都掌握着我的学习考试情况。那时候，英语科满分是分。
事实上，我最后的英语成绩是85分。但足够保证我的总成绩考上大学了。也许，没有杨老师，就没有我后来的这条人生道路。良师如灯塔，能照亮前行的路。
高考完后，我们几个同学去杨老师家小坐，那是两年来我第一次去杨老师家。他家就在学校，平房，泥地，凹凸不平。房中间摆放这一个大木盆，泡着一些待洗的衣服。有几条木凳，一张木桌，我们没有坐。杨老师站着和我们聊了几句，就要去上课了，上课铃声正在催他。我们就此告别。
上了大学，还得学一年英语公共课。但我没什么兴趣再学了，心里想着就吃老本。结业考试是全国统一试卷，我考了68分。后因为当年试题太难，全国很多人没及格，所以统一加百分之十五的难度系数分，我以78分的成绩，完成大学英语学业。
.5.3-4.重庆两江新区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yzl/2561.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