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咸是阮籍的侄子,常常跟着叔叔一起饮酒作乐,阮咸的任性旷达比阮籍有过之而无不及,常被人讥讽其逾矩怪诞行为。
史料中阮咸的记载并不多,房玄龄所作《晋书·阮咸传》,全文仅四百字左右。其在“竹林七贤”中算是比较小的一位,生卒年皆不详,但可以推测其比王戎大,按年龄排,属于七贤里的六弟。
老大哥山涛举荐阮咸主持选举时,曾说“阮咸贞素寡欲,深识清浊,万物不能移。若在官人之职,必绝于时。”意思是阮咸清心寡欲,对事物有自己的见解,别人很难影响他,这个职位实在太适合他了。
然而,晋武帝因为听闻阮咸好酒轻浮,最终不予录用。阮咸的人生大篇幅的空白,让我们无从全面了解,只能从史料记载的一些故事中,去推测他的人生。
01酒醒何处
《世说新语·任诞》记载:“阮仲容、步兵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南阮贫。”说的是
阮氏家族有穷有富,居住的地方也不同,富有的住北边,贫穷的住南边,而阮咸和叔叔阮籍住在南边,属于贫困的那一类。
按照习俗,每逢七月七,要晾晒衣服、书籍,以防蛀虫。北边的富家晒出各种绫罗绸缎,阮咸挂了几条粗布短裤,讽刺道,“习俗如此,没啥挂的,也不能免俗啊。”可见,虽然出身名望家族,但毕竟有些没落了,成长环境并不优越。
魏晋名士大多蔑视传统礼法,认为这些世俗礼法压制人性,冲破传统的束缚,是他们共同的追求,任性怪诞的行为,不过是依据传统礼法来评判。他们吼出时代的先声,是个性解放的先驱。
阮咸很早就跟着叔叔阮籍一起出入山林,众人饮酒作乐,弹琴长啸,畅谈理想,引得世人侧目,然而,世人不理解,后人却开始景仰了,正如《诗经》里所说,知我者谓我心忧。探寻魏晋时期名士的精神世界,需要透过他们酣醉的肉体和放诞的行为。
阮咸也颇有才华,传闻曹魏时期有名的谋士郭嘉之子郭奕恃才傲物,少有能入其法眼者,但他见了阮咸之后,十分钦服。《晋书》中记载阮咸纵情越礼的事,在当时颇受争议。
当时他目前去世,在服丧期间,他的姑姑回来,而他姑姑有个婢女,向来与他通好,姑姑原本答应走时将婢女留下,结果临行前改变主意,带着婢女走了,阮咸听到消息十分着急,恰巧客人有骑马的,阮咸当即借马去追赶,成功截下了婢女,二人骑着马一同回来。人们纷纷议论此事,谴责阮咸的越礼行为。
阮咸当然不以为意,藐视的就是俗世礼法,人性解放,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岂能毫无道理地压抑。然而,他与魏晋名士们遇到一样的时代,与世俗抗争,如螳臂当车,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有人付出了美好的前程。
无一例外,他们要选择归隐,选择沉醉,不问世事潜心著述,或者干脆啥也不做,大醉一场,人生如梦。阮咸不爱言语,偏好同亲友相聚饮酒,一次,嫌杯子喝酒不过瘾,取来了盆,一群人对坐而饮,酣畅淋漓,酒至酣处,院子里的几只猪凑过来一起喝酒,世人传为笑柄。
阮咸不需要醒,也无需理会世人的嘲笑,阮籍听闻此事,不禁莞尔,士人干的事,大抵相通啊,想想自己醉卧邻家女身旁,也不是兴之所至嘛,俗世目光,何须理会?
02乐史留名
阮咸也入仕为官,然而官场上常常郁郁不得志,无所作为,晋武帝都曾弃用,注定了他的仕途坎坷。
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文人阶层(即士大夫阶层)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连接着皇权和平民,正是这样的阶层背景,造就了他们天生有着救世济民的责任感,入仕为官是唯一渠道,士人往往先积极入仕,然而由于世道不同,有众多郁郁不得志者,转而选择归隐,这是无奈的选择。
阮咸所处的魏晋时代,科举制度还未出现,时兴士族门阀制度,取仕倚仗出身,或者举孝廉,因有孝名而被举荐。但同时,魏晋又是个动荡的时代,乱世出英雄名士,各股势力间也需要名士的加盟。在这样背景下,被需要和被利用纠缠在一起,难以分清,这是魏晋名士痛苦的部分原因。
史书记载,阮咸曾任散骑侍郎,是统治者身边的顾问,尚有一定影响力,但后来,因为得罪荀勖而被排挤出都城,出任始平太守,在这个岗位上做到离世。
得罪荀勖的故事也多有记载,两人都是精通音律,荀勖自创新律,规范了雅乐,每逢重大仪式时便指导奏乐,颇为自豪。后来阮咸听了奏乐,指出荀勖的新律不对,调子过高,容易引起悲伤,如同亡国之音。荀勖因此怀恨在心。
后来有农民在田里挖出了一把周朝时候的玉尺,荀勖拿来重新衡量自己制作的乐器,加以改进,后果然更加和谐,方才明白阮咸当初对自己所提出的意见,心中暗暗叹服。
阮咸最擅长的乐器是琵琶,晋存世的竹林七贤图中,其所弹奏乐器就是改进后的琵琶,后人称之为“阮咸”,后多称“阮”,沿用至今。
《旧唐书·卷一百零二》记载,“阮咸,亦秦琵琶也,而项长过于今制,列十有三柱。武太后时,蜀人蒯朗于古墓中得之。晋《竹林七贤图》阮咸所弹与此类,因谓之阮咸。咸,晋世实以善琵琶知音律称。”说的就是这个。
阮书中有注释做了补充,说蒯朗刚开始得到的是铜制乐器,世人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太常少卿元行沖看到后说是阮咸制作的。找来匠人改成木质乐器,制作好后一弹,发现声音十分清雅悦耳。
阮咸渐渐被人们淡忘了,“阮”却传承了下来,我们回到历史中去,了解那些曾经的故事,想要的不仅仅是追思,更多的是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在他们身上找到时代病症的解药,或者,只是寻求我们内心的解脱。
“竹林七贤”远去了,成了一个符号,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试图挣脱时代的束缚,最终没有谁真正得到了解脱,时代推移着前进,碾过了一切,文人士子的内心冲突从未真正得到解脱。或许,唯有在林下相聚时,他们才真正做了一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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