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艾霞原名严以南,福建厦门人,年出生于天津。
她家境殷实,父亲是富商,母亲出身名门,是当时“模范妻子”的典范。
她曾随经商的父亲在北平读书,从小接受的是封建传统教育。
小时候,她的愿望是做一位像母亲一样出色的妻子。
后来,她迷恋上了文学,可以说正是这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一次偶然,艾霞发现了父亲收藏的各国的经典文学书籍,她看到了广阔的外界。
渐渐地她不再信服传统思想,也不再对母亲言听计从。
她内心的自我意识开始苏醒,疯狂地想要摆脱当下的束缚,迫切想要自由。
年,16岁的艾霞迎来初恋。
徐志摩的诗成为两人情感的媒介,情到浓时,男子对艾霞许下承诺:
“我要像徐志摩一样,用天下最美丽的词语,写一首诗给你。”
“我对我那个家庭实在厌烦透了,我要冲破那个牢笼,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上海,去那里开始我们的人生。”
艾霞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拥有爱情、理想和走向自由的可能性。
然而,当浪漫的爱情映入现实时,艾霞步入了逃亡。
因为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比艾霞大一岁的表哥严当晨。
这让发现这段恋情的父母惊慌而勃然大怒。
他们让艾霞下跪,勒令她必须马上停止恋爱,和对方划清界限。
热恋中的艾霞哪里愿意?
她记得严当晨的承诺,于是跑去找他:“我们私奔吧!”
怯弱的男人完全没了勇气,他选择了分手。
当初的承诺只不是过无心的情话。
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为了安定艾霞的心,她的父母迅速为她寻了夫家——一个比艾霞大20多岁的商人林国新。
他个子还没艾霞高,家里还有一房太太、两个子女,艾霞只是妾。
艾霞反抗不了父母的逼迫:
“林先生有的是钱,他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早点嫁过去,早点享福。”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寻常事吗?你也别太挑了。”
于是她多次跑去央求林国新,取消这门婚事。
老虎怎么会把到嘴的肉吐出去,林国新十分喜欢年轻貌美、门当户对的艾霞。“我有那么多绫罗绸缎,你跟着我,吃不尽穿不尽,做个阔太太多好。”
绝望的艾霞在婚礼当天,逃跑到了上海。
为了谋生,她开始向各大报刊投稿诗歌、散文,加入了田汉创立的“南国社”。
她描写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既浪漫又十分大胆,深受当时的年轻男女喜爱。
当时的女作家很少,妩媚迷人的艾霞红了,当时的她,比后来的张爱玲还要轰动。
艾霞的文章,随着时间变化,有鲜明的风格变动。
她的早期作品基本上都是写她的爱情观,后来,她的文章变得逐渐偏于现实,她的绝笔之作《好年头》,更是激情四溢。
评论者看完此作说:“艾霞的文章,如黄河直泻”。
02
后来,在一次聚会上,艾霞认识了当时的著名女演员杨耐梅。
她觉得艾霞有一双电眼,所以带她入了电影圈。
年,艾霞进入天一影片公司,公司宣传时强调她的文采和才气。
只是在天一公司她却没有得到重用,于是第二年她转入了明星公司。
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她参演了《脂粉市场》、《春蚕》、《丰年》、《旧恨新仇》等影片。
一直片约不断,仅年一年就演了七部影片,当时许多电影明星望尘莫及。
艾霞在电影事业上的成功离不开伯乐——李萍倩。
李萍倩是中国第一代导演,很多大牌明星都曾是他一手提携,就连金庸都曾为他写过剧本。
他偶遇艾霞时,正在为新电影《旧愁新恨》寻找女主角。
他觉得艾霞就是从他心里走出来的女主,心里一颤。
《旧愁新恨》大获成功,而之后只要有合适的角色,李萍倩都会让艾霞参演,对她十分偏爱。
年,艾霞在《时代的女儿》中,饰演一个为爱痴狂的知识青年,因为爱慕虚荣而生活日渐糜烂,在痛失爱人后,沦为了男人们的玩物。
她演出了灵魂,观众认为她是“泼辣而浪漫的银幕·妖妇”,叫她“性感野猫”。
电影圈风生水起之时,艾霞仍然坚持写作。
她的作品发表在《明星》、《电影时报》、《青光》、《新上海》、《每日电影》、《申报》“电影专刊”等杂志。
她是名副其实的“中国第一代明星作家”。
年,艾霞自编自演了电影《现代一女性》。
影片讲述艾霞饰演的摩登职员蒋葡萄,狂热爱上记者俞冷,为了资助这位穷困潦倒的有妇之夫,委身于公司经理,并偷窃其钱财入狱,在监狱里逐渐成长为有自主意识的女性,并在出狱后重获新生。
电影上映后,艾霞的才华震惊了大家,她是中国第一个自编自演的女导演,多年稳居“第一”的宝座。
或许艾霞的长相并不美,眼睛又细又长,双颊丰满,下巴偏短,属于有特色的相貌。
当时的刊物《文艺战线》有一文这样评价她:“艾霞虽然不能算什么绝色美人,但身段窈窕,面目娇艳,有阮玲玉之妩眉,有王人美之活泼。在中国女明星中,也算得上等之人物。”
03
如此前途无限、风光无限的艾霞为什么会选择在最美好的年纪自杀?
她的消亡,李萍倩绝对难辞其咎!
其实李萍倩对艾霞一见钟情,为了接近她,故意安排了第二次偶遇。
那一晚,李萍倩喝了很多酒,趁着酒劲,他跑到了艾霞与另一个女演员王莹的家。
他趁着酒劲靠在艾霞身上说:“我呀,在家只有凉白开喝,来你这了才喝上口茶,你愿不愿意给我倒茶呀?”
“当然愿意啦,上海滩的女演员,谁不想给李大导演端茶倒水啊。”艾霞无法拒绝。
于是情场老手李萍倩确信,两人有发展的可能性。
《新仇旧恨》杀青后,艾霞就跟李萍倩同居了。
生活中,李萍倩对艾霞柔情宠溺,事业上更是极力帮衬,而且两人都热爱文学,非常默契。
经历了原生家庭的束缚,上海的孤独落魄,艾霞以为终于找到了归宿。
然而她再一次爱错了人。
李萍倩早已有家室,更是业内出了名的风流导演。
好友王莹劝告道:“李萍倩有老婆和孩子。”
但艾霞却为爱痴狂:“我知道的,他说过,他要离婚,我们将来要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跟他在一起,这个我是铁了心的,我跟他在一起并非一时冲动,我考虑了很久,谢谢关心。”
李萍倩的风流名不虚传,仅仅数月,他就再次流连欢场,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为了缓解寂寞,她开始养猫,越养越多,然而孤独却深入骨髓。
她开始失眠,越来越严重,常常凌晨三四点才入睡,却在清晨就醒来。
然而致命一击来得非常迅猛。
那天回家,她看见李萍倩在鞋柜前的鞋子,心里一喜。
可旁边紧挨着的一双高跟鞋让她心痛不已。
她选择了面对,打开了房间门。心爱的人儿正和一个女演员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李萍倩没有惊慌,更没有只言片语,只是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和女演员一起离开。
艾霞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04
之后,她的人生陷入了极度迷茫和自我怀疑中。
她开始渐渐淡出娱乐圈。
当她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时,已成了邋遢和疯癫的代言人。
从前,她十分在意形象,只要出门一定会精心打扮。
而后来她总是蓬头垢面,夹着纸烟,在街上随意游荡。
甚至冲进商店里,不付钱直接就把衣服穿走。
年2月一天下午,艾霞披头散发、泪眼朦胧地冲进电影公司找王莹。
化妆间里,她哽咽着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可当时王莹正好要赶戏,所以她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正好忙,要不我们明天再聊?”
艾霞回到家,写下最后一首诗:
今天又给我一个教训,
到处全是欺骗,
我现在抛弃一切,
报恩我的良心。
年2月12日,正是当年的除夕夜,在人人团聚的温馨日子里,艾霞独自在小屋里,就着刺骨的寒冷和深深的绝望,将鸦·片吞下。
艾霞死后,有一挽联犹如一声叹息:“虽则由绘画、戏剧、电影,半生同路。但究属少相叙,只记得,有一次,你问我,人生究属是什么,我默然,而——你却轻微的一笑。”
第二天,铺天盖地的小报,都在贩卖她自杀的消息。
没有悲痛、怜悯和惋惜,只有讥讽和嘲笑。
她的经历被无良记者加油添醋,甚至凭空捏造,变成糜烂荒诞的故事。
因为荧幕上过分性感大胆的形象、疯癫任性的举止,以及与已婚男人的不伦恋情,她被冠上“桃色丑闻”的低贱色彩。
人们看见的,都只有她的不堪,说她死不足惜。
对死者的不敬,激怒了电影界同仁,促成了电影《新女性》的诞生,这部由孙师毅编剧、蔡楚生导演、阮玲玉主演的电影,以艾霞为原型,将矛头直指社会。
关于艾霞自杀的原因,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一说是源于“经济拮据的窘况”,艾霞的父亲经商失败,一家几口的收入靠着艾霞微薄的收入来维持。
艾霞成为明星后,受环境的影响,买名牌的衣服,出入高档场所,入不敷出,感到沉重的生存压力,又不肯迎合达官贵人以求荣华富贵,加重了厌世情绪。
二说由于“她不能自控的任性”和“郁于孤独、空虚”。
三说源于爱情的悲剧。
大家更认同的是这个观点。
艾霞痛心疾首地对王莹说:“我最爱的人,便是最欺骗我的人啊!”
“我这次又受了一次欺骗,我不能再挣扎下去了,所以我只有走这一条路。”临死之前,艾霞曾给姐姐说,“人生是痛苦的,现在我是满足了。”
关于她的自杀,其实还有很多曲折。
艾霞与姐姐,姐夫及两个外甥同住。
艾霞住前楼。2月12日下午,艾霞关上房门,吞服了鸦片,幸亏姐夫及时发现抢救过来。
然而当天夜里,她再次吞下大量鸦片。
待到清晨姐姐发现,再次送医。经过抢救,艾霞醒了过来。
但到了晚间心力衰竭而去。
据悉艾霞不只一次寻死。
有一夜,艾霞喝醉酒后痛哭一阵,跳入西湖里,结果被救。
第二次,是在某君寓所的亭子里饮安眠药水,再次被救。
第三次,是在自己寓所中,以手触电,侥幸不死。
也就是说,艾霞总共寻死五次,最后才得以解脱。
艾霞的性格,本该是坚毅的,她16岁就为争取自己的婚姻与家庭决裂,来到无依无靠的上海闯名堂,她的性格中,本是有自强、抗争、拼搏的特性的。
然而她拥有文人的多愁善感和向往自由的心,却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多情与敏感,却没有掌舵人生的能力。
艾霞拥有许多美好梦想,但行动上却依赖他人,毕竟那个年代,对于女性实现独立和自由太难、太难!而且她太渴望情感的寄托,却又屡遇渣男。
其实即使是当代女性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渣男身上,仍然可能是悲剧收场。
生活重来都不容易,不可能一生全是阳光和欢乐。
当遭遇人生低谷时,一定谨记: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黑暗总会过去,阳光总会出现。
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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